第39章
说话的人,剑眉朗目,样貌英挺,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桀骜不羁的张放之气,想来应该是这夥贼寇的头头。
到了这关头,缩在後头的就是乌龟王八,方二少爷可不兴这一套,正要走出去却被封若尘扯著袖子拉住。以为是封若尘不愿让自己去送死,便带著些许恼意回头,老子才不是委屈求生之人!
但见封若尘从怀里掏出块黑黝黝的牌子,扬手示给对方看,「道上的规矩,见执此令者,不偷抢不杀掠不欺凌不陷害,有难当助。」
对方愣了下,随即仰天长笑,「哈!今天算是碰到钉子了。」然後视线直直的落在封若尘身上,「这东西哪来的?」
「自有贵人相赠。」封若尘一派坦然,将那木牌重新收起来,然後站在那里凭著他看,两人间仿佛有看不见的气流,暗自涌动。
见这情状,方敬哉心里可毛了,若尘是张得很好看,但是那家夥的眼神也太放肆了,再说了若尘可是他的人哎,谁允许你这麽看他了?这样一想,便气鼓鼓的往封若尘身前一挡,「哎!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走,各行有各道,别坏了规矩。」虽然方敬哉并不知道封若尘那木牌是什麽来路,但是听他刚才的话,这块小牌子就和护身符一样,盗窃抢匪见了都得把人当祖宗似的给供起来。
那人的视线从封若尘的身上挪到方敬哉身上,上下扫了一遍,最後落在他脸上,那人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愣,随即颇有兴味的勾起嘴角,於是带著几分邪气的脸越发俊朗。
「你叫什麽名字?」他问道。
方敬哉捏了捏拳头,然後脖子一扬,一字一字道,「方、敬、哉!」又道,「当家的没一起出来,这船上现在是我管事。」
那人笑得越发邪肆,摸著下巴细细品嚼起来,「方敬哉……方……敬……」而後视线蓦的落到方敬哉的腰际,眉峰一抬,表情慢慢凝结。
方敬哉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头,腰际除了环绶便是垂著一块玉,再抬头时,那人已走到他跟前,顿感一阵压迫,方敬哉只觉自己的脚钉在了甲板上,身体动弹不得。
「喂!你做什麽!还给我!」
那人伸手扯下他腰际的玉佩,将玉佩攒在手里细细地看,然後从怀里也摸了块玉出来,将两块玉放在一起比对了下,而後拿著他的那块给方敬哉看,问道,「你可认识这枚玉佩的主人?」
那玉和方敬哉的那枚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方敬哉的那枚上刻了个「敬」字,而那人给他看的那枚上刻的是「孝」字。
方敬哉一个怔仲,「大哥?」
「大哥……原来是这样……」那人的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将方敬哉的玉佩掷还给他,然後手一挥,四周围著他们的贼寇纷纷退去,他自己往後退了两步,然後将那玉佩夹在手指间,「回去替我转告你大哥,他逃得到天涯,逃不到海角,我叶倾云的人,休要说掘地三尺,就算是上穷碧落下到黄泉,我也会把他找出来的!」那一份狂妄,仿佛天地不惧,扔下这话,便身子一跃回到他们自己的船上。
「什麽乱七八糟的?」方敬哉冲上去要和他较理,又被封若尘给拉住。
「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你还想把他们引回来不成?」
方敬哉想了想,不再作声。那些黑帆黑旗的贼船就和来时一样,没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那人好像认识大哥。」方敬哉看著江面轻声道,然後有些紧张地转向封若尘,「我们要快点赶回去,我担心大哥会出事……」
封若尘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看样子确实认识,似乎纠葛还挺深的……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加害方大哥。」
被封若尘这麽一提醒,方敬哉也有了同样的感觉,尤其是那句「我叶倾云的人」,多少暧昧掺杂其中,加之大哥回来之後所表现的异样……方孝哉失踪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麽,两人约摸猜到一二。
「但那个人是贼寇……而且还是个男的……」方敬哉不禁有些担心,大哥怎麽会惹上这样的人。
「你我不也同为男子?」一句话让方敬哉懵掉,封若尘续道,「我想方大哥自有他自己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再回到方家。」
「你说的没错。」方敬哉附和道,「这是大哥自己的事,我们没办法给他拿主意。」然後突然想到什麽,上去搂住封若尘,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你真的不打算入我方家的门?这可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的事儿。」
「你也说了是女子才想,我又不是女子。」
「所以啊,你连嫁妆都不用备,但是我聘礼还得下……只要到时候,你人……」方敬哉的爪子摸索到他胸口那里,「和那块牌子一起过门就行了。」
多好啊,到时候买它个十几二十本囧囧囧研究研究,然後夜夜笙歌,乖乖让若尘蛰伏在老子的技艺下,而有了那块牌子,以後就不用担心劫匪强盗,老子的货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方二少爷沈浸在他的白日梦里,全然没有注意到怀里那人铁青的脸色。
「……」封若尘将他的爪子搬开,然後牵著方敬哉往船舷那里走,「你这麽想我入你家的门?」
「聘礼呢,就不用了。」
「这怎麽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规矩不也是人定的?」
「那就委屈你了。」
「谁说封某受委屈了?你忘记了麽?封某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只要你凫水回京城,封某就带著那牌子入你家的门!」
「若尘,你要做什麽?别──我不会水啊!啊啊!来人!快来人!」
下人和船工们都躲在一旁,阿弥陀佛,二少爷得罪不起,若尘公子更加得罪不起,二者皆不可为,那就当作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听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