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莫测
“住兄弟曾和咱们出生入死,他又怎么加害我俩?少城主,你莫要错怪好人。 ”
李存孝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住温这家伙素来诡计多端,只怕尊者你也一直被他蒙蔽了。”
李存孝向来是有勇无谋,但这一次他猜的倒没错。
住温在不远之处,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嘿嘿……李从珂你这笨秃奴,还对本少爷如此信任,难怪沙陀城在你扶掖下,多年不振……”
原来暗告密之人,正是住温!
他早有权吞天下的野心,故一直对时局虎视眈眈,预备随时崛起。
这次尚让约他密谋,他遂将计计,通风报信,令他们师徒对决,坐收渔人之利。
心计之深之毒,己远超其年纪之。
但随后战局的发展,他亦始料不及。
正如尚让料不到,黄巢早率大队人马在村口凤溪桥等着他一样。
环绕凤溪村的凤溪河宽达七、八丈,用轻功亦难飞渡。所以出村的路口只有一个一一凤溪桥。
黄巢在凤溪桥摆下的阵容是:
四百名以,全是黄巢嫡系的精锐帮众,堵住了正面。
侧面两翼的是九名高深莫测的菊花残剑杀手。
正间一人,一身红衣如血,使脸更以前增添了一份慑人邪气的——
正是黄巢!!
李存孝老早想冲出凤溪村,但一看到这等战阵,不禁倒抽一日凉气。
他忍不住看看李从珂,李从珂却望定了尚让,尚让也没主意,他目光瞟向杨行密。
杨行密的表情却很怪。
他死叮着黄巢,一瞬不瞬。
一一他知道,黄巢尚有顾虑。
——一凭藉如此兵力,要打退他们并不难,难的是要将他们一成擒,一个不留。
——只要有一个人突围而出,日后必使黄巢永无宁日。
黄巢正是没有把握做得如此干净彻底。
所以他才只有等。
——等杨行密这四人冲过去。
杨行密当然不会主动出击。
但片刻之后,黄巢冷笑一声,单手一扬。
——战局忽变。
十几名金甲军待众马从后面拖出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囚犯。当头的正是神密堂副堂主杨真。
杨真一见尚让,杨行密,立时哀怜的叫道:
“尚堂主。杨堂主,属下办事不力,请恕罪!”
尚让,杨行密各自微微一颤,只听黄巢冷笑道:
“嘿嘿!你们的计划果然周密,可惜仍是功亏一篑,所以你们最好记住我一句话!”
尚让淡淡道:
“你说!”
黄巢道:
“任何人背叛老夫,都是和他们一样下场!”
话一说完,劲透三分神指,蓦然横里一划。
指劲过处,头颅仿被斩爪切菜一般,形成一道铺天血幕!
手段之残忍可怖,是门下帮众亦觉心胆俱裂。
尚让却脸木然无情。
他亦明白,当前的一战乃事关存亡,无论心里如何哀伤难过,都必须拼命强忍。
杨行密胸亦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但他同样没有动。
这时,人群又被推出一人,正是——
卿嫂!
“小马,对不起,我被他们威胁,才被迫拿汤给你的!”
杨行密的目光向场扫视过去。
只见卿嫂的慧孕媳妇及其孙儿早被黄巢等人胁持,遂轻叹一声,道:
“卿嫂,不用介慧,其实一切皆是我连累你们,对不起!”
转脸又对黄巢道:
“黄巢,我在此地隐居多时,己厌倦了一切江湖纷争,只要你即时撤走,不再加害村民,我保证永不会和他们联手对付你!”
此语一出,尚让三人立时一齐变色。如果此时少了杨行密的臂助,结局倒真可能会,全军尽没!他们怕见黄巢会点一点头,但黄巢却缓缓的摇头,缓缓道:
“已经太迟了!今晚你们全都必须——死!”
掌影暴出,即嫂立时惨死当场。
这一下使杨行密再也忍不住,泼然怒道:
“黄巢,你灭绝人性,太残忍了!”
说话间,身形一旋,人如旋密般掠了过去,飞踢黄巢胸膛。
黄巢竟象是不敌一般,边退边道:
“杨行密,你口尽说老夫残忍,可不要忘记你神密堂主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
退到此时,己近即嫂媳妇身旁,突然左掌疾出,抵住杨行密腿势,一口气接道:
“还不是用你的黑云密布腿法,为我杀取无数生命,搏取老夫信任后才挣回来的!”
说完,己将杨行密的腿劲由左掌卸至右掌。再横挥击向卿嫂媳妇的肚腹,那妇人即时毙命。杨行密大惊夫色,想不到这一腿不返毫无功效,反倒害得一尸两命,心料决难与黄巢单独匹敌,遂一翻身,倒掠而回。
黄巢追击,裁指大声道:
“像当年,老大也没派你去斩击败李克用,是你私自去手刃了他,来取悦于我,你不是和我一般残忍吗?”
此语一出,李存孝顿如一头戳伤处的野兽,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杨行密不移。
李从珂连忙用仅存的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低声道:
“少城主,黄巢明显的存心挑拨,不要当。目前须暂弃私仇,方能冲出重围!”
李存孝闻言,心犹似不甘一般,瞪了杨行密一眼,才别过头去。
杨行密却只低着头,内心发冷,一颗心如大石般向下沉去……
脑海更不期然的浮现出童年时,在雪地怎样阻止父亲残杀雪山猛虎的一幕:
杨行密忍不住饥寒的煎熬,大口大口的嚼吃虎肉。
霸天大笑道:
“哈哈,你终于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了!”
当时杨行密缓缓道:
“爹,你错了,我只知道我不能死,因为,我要击败你,阻止你再疯狂的杀戳!”
他自小便如此厌恶杀生。岂料加入金甲军后浑浑噩噩,为黄巢南征北战,确实害了不少人命。一念至此,不禁心有傀,脸露出沮丧之色。
尚让怕如此下去折损了锐气,遂轻声劝道:
“密,何须内咎?当年你年纪尚小,只是受黄巢一时蒙蔽而已。且他对你有收留及传授之恩,才会甘于为他卖命!”
“更何况,当不乏该死之徒。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要再为过去而拘泥难过!”
说到此处,暮然加重了语气道:
“眼前急务,是我们先联手将黄巢铲除,方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
黄巢冷笑道:
“好大的志气!只不过凭你们现时实力,我想连这小孩也救不来吧!”
话刚落音,在场手下顿然心神领会,举刀便朝卿嫂孙儿劈下。
这时,突发了两个巨变。
菊花残剑杀手突然疾射出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疾扑向持刀欲劈的大汉。
前面的,人在半途,突然一抬手臂,手臂赫然有根铁拐。
“挣!”铁拐赫然弹出一把尖刀。
尖刀己乘势刺进那大汉的手心。
大汉大叫一声,单刀脱手而飞时,后面的人影恰好前;抱出了卿嫂的孙儿。
这俩人动作迅疾俐落,配合恰到好处,正是一夫残、妇花。
黄巢已气得脸色煞臼,大怒道:
“夫残妇花,你们这是作反了?”
在这时,另一个变化同时发生。
夫残妇花一旦变乱,黄巢不免为之稍微分神。
在他分神之际,一条身影在其背后突然破土而出。
这一变故太过于仓淬,黄巢还来不提防。一柄锋利的剑刃己贯胸而过!
贯胸而过的剑,赫然是一一
沙陀剑!
黄巢顿时明白了背后的人是谁。
他猛然回身反击,石爪狠狠直插对方心房。
正欲吐劲,倏地一腿从攻下,迅速的将爪劲消退。
能有此迅捷身手,自然是杨行密,其腿势连消带打,逼退黄巢。
黄巢百忙忽然一扬手,道:
“杀!”
手下立时如梦惊觉,一拥而,围攻钱柳。
钱柳手持天下神兵沙陀剑,当真是如虎添翼,再加其冷酷无,所过之处立时鲜血横飞,挡者莫不丢头断臂,惨不忍睹。
但黄巢这次领出的人马全是效忠黄巢,悍不畏死之精锐,竟越战越狂,反将钱柳逼进一间石屋,攻势方止。
同时间,杨行密向受伤的黄巢咄咄进击,但一轮狂攻无效后,随即撤招,心里亦佩服黄巢在重伤之下,仍能坚守自若,武功真是深不可见底。
而菊花残剑杀手的残狗及戏剑等,本奉命助黄巢杀敌,但却在这轮回合一直未出手,究竟他们的目的是只为要观看这场师徒决斗的灿烂?
还是静候良机,一击便要得手?
夫残讪讪的走前,手掌托着一件物事,递给黄巢道:
“黄帮主,这是大池圣叶,你服了它,对伤势定有疗效!”
黄巢却看都没看一眼,气愤道:
“你昔才为何斗胆阻止老夭?”
夫残神色一凛,不卑不亢道:
“咱们此行只为歼杀密,柳,况且那孩子己痛失至亲,甚是可怜,盼望黄帮主瞧在咱们夫妇面,放他一马?”
黄巢冷哼一声,接过菊花残剑圣叶,却不置可否。
只是哼声,竟仍是气十足。
原来满城尽带黄金甲练至顶峰,自有封穴止血,去朽生肌之效。加钱柳这一剑未伤及五脏,故此对黄巢并无多大影响。
只是夫残妇花曾杀人如麻,归隐后却戾气全消,更遗憾一直无儿女伴渡余生,故引对孩童倍加爱情,这时见黄巢默不作声,遂摸着那孩子的小脑袋道:
“乖孩子,你己没事了,回家去吧!”
那孩子感激的瞥了她一眼,惊惶的转身跑去。
但没跑几步,一名帮众忽然横刀喝道:
“帮主有令,任何人不能活着离去!”
话完手起刀落,一刀便将那小脑袋切成两半。手段酷烈至极。
妇花立时目眶尽裂,大吼一声:
“禽兽不如!”
钢爪疾攫,那帮众顿时毙命。
夫残亦愤然道:
“黄巢,你竟然出尔反尔……”
话音立被黄巢强横的打断:
“我根本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今天老夫所做的一切,绝对不容任何人阻止!”
转脸盯着夫残,又一字字道:
“别忘了,童菊只派你来帮我杀人,并非破坏老夫大事!”
夫残、妇花乍听“童菊”二字,懔然一寒,满腔怒愤顿时消于无形。
但是有个人的怒愤绝对消不平。
——-杨行密!
杨行密大喝:
“无耻之徒受死吧!”
黑云密布腿法如狂风暴雨般袭至。
——这是战局第三个回合。
黄巢连忙使出为针对三绝学而创的三分神指之三分天下!
此式以三路诡异方位戳出,杨行密攻势顿时受制,挂彩连连。
李存孝失口惊道:
“黄巢向来以三绝武学饮誉江湖,想不到还留有此狠辣杀着!”
他吃惊时,还算镇定,但尚让的脸色却早已变了,口喃喃道:
“这指法怎么……怎么似曾相识……”
忽然又大声道: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他顿记起这是那天杀马洞宾的神秘人所用的功!
这时,杨行密亦想了起来,但黄巢己乘势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他只有艰涩道:
“杀马洞宾两爷孙的凶手,是……你?”
黄巢己控大局,自然不必讳言,索性仰脸大笑道:
“哈哈……没错!马洞宾知道老夫太多秘密,死有余辜!”
杨行密恨得咬牙道:
“但你却连他的孙女也一并格杀,太冷血了……”
黄巢厉声道:
“岂止他俩要死,是今天与你有关的人,老夫都要统统干掉!”
双目锐光一现,大声道:
“你们立即屠村,务必——鸡犬不留!”
一百多名帮众齐声道:
“是!”
迅疾抢过凤溪桥,向村内急剧汹进。杨行密大骇,急展身形,如一阵劲风似的掠入村内,以惊人的身手全力截击金甲军徒众。
黄巢心里却一阵暗笑,心想自己一句简单的话,便可将杨行密玩于股掌之。杨行密如此仁义之心。实是愚不可及。
凤溪村孩童躲在隐蔽处,本觉得甚是惊惧,但见杨行密如此神勇过人,不禁又是敬佩又是羡慕:
“啊!小马哥的武功真了不起呀,我若能象他一半厉害便好了!”
这时,何伯找了过来道:
“傻孩子!你们的娘亲正在找你们呢!快点回去。”
“不!小马哥现在有难,我们己决定留下帮他!”
孩重们话一落音,便忽听一人叫道:
“看!那边有一群小孩……”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杨行密已一脚踢断了他的脖子,然后人如一阵旋风,掠到屋顶,对孩子们道:
“这是凶险万分,你们快点走!”
但每个孩童的眼里己放出了光,他们勇敢的叫道:
“我们不怕死!我们一定要帮你!”
“小马哥,你受了伤呀?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眼见这群小孩为救自己而甘愿豁出去。这份赤子之心,不禁令杨行密欣慰陡生……
但还没欣慰半晌,一名帮众擎着刀,抢过来道:
“嘿!你们全都不许走!今日所有人都必须死!”
举刀正欲劈下,忽然刀已飞到半空,不由得抬头一望。
一一一又是杨行密!
那人遂惊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跳了回去。
杨行密顾念旧情,也不追杀,但这无疑暴露了孩子们的藏匿之处。
于是,杨行密再一次焦急的恳求道:
“何伯!你还是尽快带他们离去吧!”
何伯明白他话的意思。
——现在不走,一时半晌后想走怕也走不了。
所以何伯只有用严厉的口吻责令孩子们撤走。孩童们无奈离去。
何伯最后说了一句:
“小马!你自己要小心,我为全村人多谢你!”
杨行密顿觉胸间似有什么堵住一般,唯有长啸一声,又折身杀入敌阵。
而另一边,黄巢使计引开杨行密,正好争取时间服药,并忙与内家真气,身伤口随之迅速愈合。
李从珂在李存孝耳边低声道:
“少城主,眼下杀气弥漫,更有不少高手暗里埋伏,看来今日势难逃离此地,待会一有机会,我作掩护,你速退!”
李存孝声音却很大:
“不!我们和尚让有约在先,今日既遇黄巢。便务须有个了断。临阵退缩,并非大丈夫所为!”
尚让闻之,心头一热。
这时,黄巢行功己毕,内伤己复,戟指怒道:
“尚让!老夫一直对你最为信任,你为何要背判我?”
尚让无愤恨道:
“本来我亦对你忠心不二,无论任何事情都会依照你的意思去办,但可恨你利用花贱周旋于我们三人之间,更漠视我们多年功绩,花贱一死,我的忠心亦随之摧毁!”
“没有花贱,我便再没生存意义!为了她,我不惜苟存残命至今天,是要为她—
—
报仇!”
最后两个字吐出的异常缓慢坚沉,仿禅不管天崩地裂还是天荒地老,都一定要做到一般。
伤势极重的钱柳,本来乘势在小屋内口气疗伤,但此刻骤闻尚让所言,提及花贱之死,瞬即青筋暴现,双目通红如火,厉吼一声:
“花贱!我要为你报仇!”
黄巢悚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怒发冲冠的钱柳正如狂牛般向他冲来。
但最便他惊讶莫名的还是——
杨行密!
他竟早已无声无息地将所有手下解决,凛然立于其跟前。
黄巢扼腕怒道:
“好!你们一个要为妻报仇,一个要为情人报仇,一个要为天下人而杀我!今天老夫成全你们,全部一起来受死吧!”
话音方落,尚让,钱柳,杨行密己闪电般杀至眼前。
三人对黄巢之痛恨已至极点,恨意更如排山倒海般汹至。速度之快,令在场其余人等尽皆愕然!
黄巢迅疾喝道:
“菊花残剑杀手:统统给我出来干掉他们!”
戏剑与残狗却好象忽然变成了聋子,一动都没动。
黄巢不怒反笑,大笑道:
“很好!单凭老夭,亦是以收拾你们这班叛徒!”
说话问,气沉丹田,立将充反于周遭的气流吸扯而下。
尚让等人顿被牵引得东歪西倒,攻势骤止。
且吸扯力大,一旁的戏剑和残狗亦受到波及。
但在这时,黄巢真气一吐,无数指影立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正是三分神指之无情杀着——
我花开后百花杀!
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一式无孔不入,钱柳首当其冲,鲜血狂溅,而且每一着变化均是朝向三人武功弱点而攻,杨行密应变虽快,仍难挡其锋。
算一向以防守见称的尚让,亦因其指法刁钻频密而招架不住,任其宰割。
如此一招之间,黄巢便正将三人彻底击至溃不成军。
李存孝与李从珂相对望一眼,各自脸都正骇然失色。
黄巢却不由得大笑道:
“哈哈……不在老夭秘密苦练多时,三分神指果然是你们克星,当日马洞宾所下批言,根本不值担心。凭老夫现时实力,己足可人定胜天!”
这时杨行密三人血洒长空,已有如烂泥般倒在数丈开外。那一干菊花残剑杀手忽然一齐怪笑道:
“嘻嘻……果然不出所料,黄帮主收拾这些叛徒简直易如反掌,何需我们?我们此来只是陪他高兴而已。”
一一真的不需他们,他们真的只是陪着高兴!?
昔才一拼,尚让惨被我花开后百花杀击至遍体鳞伤,血流如注,势难再战。
杨行密伤势不尚让为轻,但其惊人的意志使其忍痛站起。因为他明白一一一如果在此时倒下,永远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钱柳则跌在村内猪群,他内力几己耗尽,这到更伤加伤,只得即时运功疗伤,希望尽快回气。
可是黄巢己决定,让他们连一口气都回不过来。
黄巢一脚跨出,戏剑连忙尖声细气道:
“他们三人已毫无反抗之力,何用黄帮主再次出手?让我们为你收拾残局吧!”
他和残狗一起急掠了过去。
尚让五人仅剩李存孝仍有足够战斗力。遂闪电般挺身而。
但忽觉得有一股气旋正源源而生……
正是杨行密身所发。
“我再无余力攻击,但仍可用残余内力将你的降龙神腿更为推动,一同联手吧!”
他们这一联手,立使残狗与戏剑大感头痛。
降龙神腿本是正宗绝学,再加杨行密的气流从旁牵动,有如顺水推舟,威力倍增。
任凭残狗,戏定下飞腾。左右齐进,攻虚捣隙都一时得逞不得。
菊为仙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忍不住叹道:
“这杨行密重伤至此,还能继续支持,真是不能小觑!”
黄巢心一动,暗道:
“他潜力深不可测,到底要到何时方会倒下?”
这时,钱柳为加速疗伤,身的每一毛孔均散发出丝丝霞气。
这霞气飘渺弥漫,正好被杨行密的气旋无意卷动,而且愈卷愈浓,二大杀手只感眼前一片迷朦,根本无法看清李存孝的攻势。
而降龙神腿在这无形气旋及飘渺柳气的协助下,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
戏剑及残狗频频招,气得怒吼连连,偏又无计可施。
负伤在旁的李从珂眼见杨柳在无心合作下竟能助降龙神腿发挥如此威力,心似有所觉,神色亦忽然大变。
尚让在一旁察觉有异,忙问道:
“李从珂,什么事?”
只见李从珂双目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口不断喃喃道:
“密无相,柳无常,密无相,柳无常……”
尚让眉心一结,急道:
“无相,无常?你指的究竟是什么?”
李从珂看都没看尚让一眼,却径直说道:
“禅门所说:所谓无相,竟指脱离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相,死相,坏相,男相及女相,名相这境界。”
“杨行密此际身化旋风,快得无影无形,己脱离任何色身形相,故其力量是——无相!”
“另外,世间任何事物变幻莫测,永远不会停留在某一境地,这是禅所说的——
诸形无常!你看钱柳身所发柳气,飘渺无定,正是无常的力量所在!”
尚让追问:
“纵然是秘无相,柳无常,又有何特之外?”
李从珂看着阵的杨柳,除神色凝重之外,更带着半分喜悦。只听他缓缓道:
“两股力量若能配合,会达至——
摩河无量!!”
尚让惊道:
“摩河无量?”
李从珂道:“不错!摩诃本为梵语,意即无限大;无量则是没办法衡量之意,无限大而没办法衡量的力量,是真正的——”
摩
诃
无
量!
最后四个字,李从珂说得一句一顿,似是重逾千斤。
尚让暗惊道:
“黄巢因其命盘记载‘杨柳际会浅水游’才会对师弟二人如此忌惮,难道冥冥真的早已赋予二人这股力量去歼灭黄巢?”
这时间,场恶战方酣,蓦地,狂风大作密起柳涌,天地变色。
黄巢只觉四周一片肃杀,举头一望,心内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感觉……
但见场气旋及柳霞全被狂风扫荡一空,激战的众人亦尽皆现形。
残狗见状,立时重追出去!力贯千斤,竟然一击得手,正杨行密左肩。
杨行密早在使劲气旋时内力渐弱,此时整个身形更被击飞至钱柳身。
钱柳粹地一接,乘势巧施“虚雪劲”,将杨行密轻轻的带到地。
但钱柳是值疗伤期间,妄接杨行密,不禁真气一乱,更剧吐鲜血。
杨行密捂肩,感激道:
“柳师兄,谢谢你!”
钱柳没有回应,只继续调息回气。
他知道这一战九死一生。
他只希望能挣回一分力气,以杀黄巢。
否则,他死不瞑目。
但死不瞑目又怎样?
世本有很多人不甘心死,但仍得死;很多人不愿意败,但仍得败。
只不过李存孝败得极快。
残狗,戏剑联手合击,长驱直攻,不出十招,便把他打飞了出去。
于是尚让这一边,一定要有个人站出来支撑场面。
钱柳正准备拼死挣起的时候,杨行密己勉强的站了起来。
他不想死得瞑目。
他只要战至最后一口气方才罢休。
但他的肩膊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
“慢着!你必须立即培元养气,保留最后一分实力!”
杨行密“哦”了一声,扭头望见的是——
尚让。
尚让直视他的目光异常坚定,语音亦出的缓慢道:
“因为,你还要和钱柳携手合作!”
二人说话同时,突有一掌抵住了钱柳身后。
钱柳侧目一望,怒声喝道:
“李从珂!你想怎样?”
李从珂沉声道:
“不要乱动!我要将毕生的如来神掌内力传给你,好让你与杨行密一同杀敌!”
钱柳自花贱死后,最忌说及杨行密。是以立时怒道:
“呸!我早说过要亲自击杀黄巢,绝不会与杨行密联手的!”
李从珂知道时间紧迫,已刻不容缓,遂一边吐劲,一边劝道:
“钱柳啊!你可知你半生寂寞,全是你性格无常所致!如今危急存亡,你仍如此倔强,倘若全军覆没,那谁来为花贱报仇?”
“此刻只有你与杨行密同心合力,方可有一线生机!”
钱柳却不明所以,只觉一股浩然之力向他体内源源输入。
李从珂又道:
“老衲自知大限难逃,现在传你神功,只要你能助我少主脱险,大家便各不相欠!”
李存孝闻言,不由得感激莫名。
而此时的战阵是:
尚让,杨行密、李存孝三人分三面,护定了钱柳,以期他回复功力,共同联手,或许才可挽回颓势。
外面的黄巢及菊花残剑杀手完全挖制着大局,料定了尚让这一干人等纵死也翻不了身,遂也不忙突击,只肆意奚落道:
“剑帚仙,杨行密是老娘用来练毒的好材料,待会儿你不可相争呀!”
“哼!老夫只对李存孝感兴趣,他曾在老子手溜掉,这趟定非死不可。”
“嘻……依我之见,钱柳变幻难测,才更有趣味的对手呢!”
黄巢更是纵声狂笑,得意非凡。
但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残纸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
“为免夜长雪多,大家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说完,所有的笑声便立即消失,菊花残剑杀手顿也不顿各朝目标,蜂汹扑。
童菊不在,由他全权代表。
一一他的话无疑是命令。
一一他的命令是不是等于给尚让他们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