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她早已遗忘一切

  “话说…这任务我都三年没动了，不能发霉了吧……”
  “算了，反正没事干。”
  祁往雪摇了摇头，顺着任务提示，一路来到了一处小房子前。
  “嗯……”
  昏暗的路灯下，祁往雪看着眼前的房子陷入了沉思。
  一栋…古老的大宅子。
  两层楼高，装饰很复古，甚至有些诡异的恐怖。
  祁往雪感觉下一秒这房子里就会钻出一个穿着清朝服饰，脑袋贴着符箓，双手绷直，走路一跳一跳的僵尸。
  “这可真是…太酷了。”
  新地图的新鲜感充斥着祁往雪的心内，使得他的嘴角咧起了一道笑容。
  “桀桀桀~”
  他笑着，来到门前，轻轻的推开~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灯光也随之点亮。
  空荡荡，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在这里的模样。
  “不是说要拯救一个鬼吗？”
  “鬼呢？”
  祁往雪纳闷的自言自语着，开始探索这个大房子。
  沙发…嗯，很柔软，但却布满了灰尘。
  电视…经典的黑白雪花，根本看不了。
  厨房嘛…空荡荡，没有一点食物。
  “咦？卧室？”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祁往雪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止步？”
  “但看这家里的样子，不像是有人呐。”
  “咋办咋办咋办？”
  “万一…万一我看见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算了，如果看见了我就赔个礼道个歉转身就走呗。”
  祈往雪微微一笑，抬手敲了敲门，然后将其推开。
  “嗯？”
  昏暗的房间中，一个女孩缓缓扭过了头。
  “……”
  她的目光将祁往雪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默默移开了目光。
  虽然…她感觉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但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但她面前的祁往雪则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阿…阿璃？”
  祈往雪看着眼前那御姐模样的怖祁璃，心里又一次升起了淡淡的痛苦。
  “难道…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把你丢在这里吗……”
  他一步步走上前，想要摸摸怖祁璃的脸。
  滴答滴答——
  声音响起。
  代表着时间的齿轮倒转，让祁往雪在这里的时间回到了三年前。
  ——‘【浪子】，你来晚了，她早已忘记了一切。’
  “什么？”
  随着脑海中的提示音响起，祈往雪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又低下了头。
  而也就是这一动作，当他再一次抬头时，已然处于灵魂状态。
  什么都做不到。
  “……”
  三年前的第一天。
  一个小女孩被一群身穿长袍的人丢在了这里。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周围布满了奇怪的东西。
  黑狗血…牛眼睛…盘羊角……
  总之是光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对劲。
  “啊咪西拉西亚嗖，八米哗不拉几……”
  奇怪的声音在一个跳大神的黑衣人的嘴里发出。
  这位边念叨边跳着，一步步走向最中间的小女孩。
  “爸爸？”
  那女孩恐惧的看着眼前黑衣人，完全想象不到有一天自己的爸爸会提着一把刀一点点的朝着她走来。
  “阿米西亚西啦嗖……”
  “女儿…保佑爸爸吧……”
  男人念叨着，手中大刀狠狠刺穿了小女孩的身体。
  那把刀仿佛是施加了什么可怕的诅咒一样，被刺穿的女孩不仅没死，反而开始了痛苦的挣扎。
  “……”
  三十分钟以后。
  一道苍白色涟漪绽放。
  地上的女孩呆呆的抬起头，目光看向眼前这一道阶梯……
  “哈哈哈哈！我的！！！”
  在女孩的身后，她的爸爸一声大笑，踏上了楼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极其瘆人的惨叫响彻天地间。
  仅仅脚尖才刚点在阶梯上的男人就这么因支付不起登神的代价而活活痛死。
  支付不起登神代价而到来的惩罚…那可是痛苦的极致啊……
  起初，会感觉到周围的点点排斥，然后你会忽然间升起一种你的肉体破碎成一片一片的感觉。
  像是被丢进榨汁机，又像是被一双大手疯狂揉捏。
  紧接着，可怕的元素像是调味料一样开始在你体内不断游走。
  火焰的炙烤，是那来自地狱幽冥中最为深处且最为精华的火焰。
  寒冰的冷冻，是那来自极寒之地中最为冰冷的冷冻核心。
  雷电的流窜，是那来自九天之外的，最为暴躁而又可怕的雷霆。
  再后来，你那破碎的灵魂会感觉到一股被吸附的抓取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揉捏你的灵魂。
  这个过程说不上可怕，但种种不同的痛苦像是在放映电影一般在你的体内竞争，争取平价出令你崩溃的苦痛。
  最后，你的心中会升起抑郁，颓废，难过……
  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来，如养蛊一般在你心中汇聚，并一点一点的爬向你的理智。
  而最终，随着阶梯的坍塌与消失，你也在此宣布彻底沦为一个彻头彻尾，丢在路边都没人在意的废物。
  这就是登神的代价。
  登神的阶梯顾名思义，它会让阶梯下的人们仅仅走上几步就成为神明，让你拥有无限可能。但代价却是任何生灵支付不起的。
  但……
  即便你不再是神明，已然沦为废物，那么也依然会有人给予你一个家。
  期待着你东山再起。
  “……”
  “原来…那个如此……”
  “但为什么…阿璃说登神之后并不痛苦？”
  ——‘……’
  滴答——
  一滴水滴落下，砸出一片莲漪。
  祁往雪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改变。
  画面中的场景和人物很熟悉，皆是怖祁璃这些年来登神之后的场景。
  而同样的，怖祁璃每一次登神之后，都会有一道黑色身影手握蝴蝶刀出现在她的背后。
  复制登神…亲手将怖祁璃杀死。
  并独自承受登神之后的代价。
  不过还好，遇寻卿这姑娘对痛苦的概念很肤浅。
  对这姑娘来说，祁往雪轻轻打了她一拳和登神之后的代价所带来的疼痛没有区别。
  “……”
  “坏了，我成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了。”
  “以后怕不是要没有我的位置……”
  “吃饭都得跟大黄坐一桌的那种。”
  “嘶…不行，这不行。”
  一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祁往雪是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将画面转到三年前的小屋里。
  那时的怖祁璃在昏死了三天之后，幽幽的睁开了眼眸。
  起初她还是有些慌乱，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一股苦涩又难过的感情就填满了她的内心。
  她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中。
  轻声哭泣着。
  “……”
  一连三天，怖祁璃连动都没动。
  其实她早在当天下午就不哭了，但却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毕竟她啊…到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呢？
  “好饿……”
  怖祁璃喃喃自语着，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她站起身，拖着饥饿又疲惫的身躯在房间里寻找着。
  “……”
  怖祁璃什么都没找到。
  “好冷……”
  饥饿感充斥着她的全身，让她的内心更加悲伤。
  身体也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冰冷……
  她抱住自己，试图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可以取暖的东西。
  万幸…她找到了一个小毯子。
  虽然有些单薄，但可以用。
  “……”
  宅子的沙发上，怖祁璃裹着一个小毯子，在脑海中数着自己的呼吸。
  这个方法很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发现的，可以很有效的抑制住自己的想法，转移对饥饿和伤心的注意力。
  并且还能让自己睡着。
  “……”
  安静的宅子里。
  怖祁璃就这么一个人，一个小毯子，硬生生呆了一个月。
  她每天的生活很…可怕。
  早上，怖祁璃睁开了空洞无神的双眼，瞳孔中没有一丝感情。
  睡不着的她就这么撑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用小毯子尽量把自己包裹好。
  随后用小下巴抵住膝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东西发起了呆。
  “……”
  一周之后。
  怖祁璃学会了在自己脑海中幻想小故事。
  她有时幻想着自己是童话中的公主，有时幻想着自己的可怜的奴隶。
  有时更是会幻想着一个人出现，把她从这里拯救出来。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用着她那空洞的双眼盯着一个地方，在自己的脑海里幻想着一个个幼稚而又可笑的故事。
  日复一日……
  在这昏暗的小房子里，怖祁璃有时也会来到窗外，盯着外面的事物发呆。
  “好想出去。”
  她喃喃自语着，伸出手放在了窗户上。
  窗框打开，怖祁璃缓缓爬到了窗户中。
  一跃而下。
  “……”
  怖祁璃睁开双眼，习惯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这里很奇怪，一旦她离开了这个宅子，她就会瞬间死亡。
  然后在这宅子中新生。
  日复一日……
  她就这么默默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发着呆，默默在自己脑海中想着自己的故事。
  这三年来…祁往雪从来都没在她口中听过她倾诉什么。
  可能怖祁璃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把自己说的天花乱坠…那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一切都是她的自导自演，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不如趁着时间多多发呆。
  虽然在一年前她已经把自己最后的想象力花光，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这并不妨碍怖祁璃数着自己的呼吸。
  “……”
  “我tm忍不了了！！！！！”
  “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宅子中，祁往雪一声大吼，特别用力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然后顶着脸颊上的巴掌印，来到怖祁璃的面前。
  “阿璃！”
  “醒醒，我来接你回家了！”
  祁往雪摇晃着怖祁璃，但很可惜，经过三年的锻炼，怖祁璃完全学会了封闭自己的内心。
  她已经做到了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犹如身躯失去了魂魄。
  “……我带你回家！”
  祁往雪心疼的摸了摸怖祁璃的脸蛋，拉着她走出了这间宅子。
  滴答滴答——
  水滴声响起，祁往雪眼神愤怒扫过周围。
  ——‘【浪子】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至少能给她一个家！”
  “谁都不能阻止我带她回家！”
  ——‘可笑，拥有魂兮的你什么都做不到，现在是失去了魂兮，你更什么都做不到！’
  滴答——
  滴滴水滴落下，砸出了一只只水滴形小幽灵。
  它们二话不说，伸出利爪就向祁往雪抓去。
  而祁往雪…则是默默护住了身边的怖祁璃。
  那个家伙说的对…他什么都做不到。
  现在想一想，他这一生其实也是个乐子。
  最初的他想要变强，所以去拿了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魂兮。
  后来的他想要摆脱牵挂，可魂兮唯一的作用却是给予无家可归的灵魂们一个家。
  而现在…他魂兮不在了，祁往雪什么都没有了。
  只能是拙劣又可怜的用他那脆弱的躯体来保护怀里这个随时都可以登上神明的小家伙。
  真可笑。
  刺啦——
  噗呲——
  奇怪的声音不停的传入怖祁璃的耳朵，打断了她的发呆。
  “……”
  怖祁璃睁开双眼，却发现一个帅气的大脸把她的视线全部遮挡。
  “？”
  怖祁璃的大脑在此刻宕机了。
  这是什么感觉？
  暖呼呼的…比毯子还暖……
  “阿璃，饿不饿？”
  见到怀中的怖祁璃醒来，祁往雪艰难的露出了一抹他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
  然后…他用他那颤抖的左手伸向自己的怀里，从中掏出了几袋自制的肉干。
  “还好…我图方便在这里放了个小兜……”
  “来，阿璃，尝尝这肉干，可好吃了。”
  刺啦——
  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痛的祁往雪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还是将怖祁璃护在身下，并用他那因疼痛而颤抖的手拿起肉干，放在她的嘴里。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他以前也这么做过。
  也…亲手将怖祁璃的心脏掏出，狠狠捏碎，将其抹去记忆化为登神鬼。
  但这一次不同了，他再也不会伤害怖祁璃了！
  再也不会了。
  “……”
  怖祁璃呆住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很奇怪。
  这是什么味道呢……
  怖祁璃不知道。
  但她的心里暖呼呼的。
  她一只冰冰凉凉的内心现在暖呼呼的……
  “好好吃……”
  “那就好。”
  得到认可的祁往雪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并将肉干全部塞到了怖祁璃的怀里。
  “阿璃…慢慢吃吧，我们…还有时间。”
  “啊……”
  看着怀里满满的肉干，怖祁璃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
  她尝试性的撕开一袋肉干，放在嘴里。
  很甜，很香，很好吃。
  怖祁璃吃上瘾了。
  她一遍一遍的往嘴里塞着肉干，像是个嘴馋的孩子一样。
  看的祁往雪露出了笑容。
  噗呲——
  一只利爪穿透了祁往雪的胸膛。
  滚烫的鲜血撒在怖祁璃的脸上，惊得她手里的肉干都掉了下去。
  “……”
  “阿璃…对不起啊……”
  “我太废物了……”
  “连带你回家都做不到……”
  “我在桃花源里还藏了很多肉干，在那边…别回头。”
  祁往雪强行撑起身子，把一切鬼魂拦在了背后。
  “……”
  阳光照耀在怖祁璃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阳光。
  “走吧…去桃花源……”
  “……”
  祁往雪遮住怖祁璃的双眼，将她推向桃花源的那个方向。
  “……”
  但怖祁璃并未行走。
  而是转过身，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轻轻抱住祁往雪，闭上双眼。
  “这里…很温暖。”
  “我…不想走。”
  “……”
  “那好吧。”
  祁往雪露出一点苦笑，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