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了解她的全部

  “衣紫，你可曾还记得我们的师父——丁少微？！”
  怔怔的坐在书案前，随口一说的崔少愆，在抬手轻轻的，抚上了那七根静止不动的琴弦时，神色恍惚的厉害
  “自是记得”
  轻轻的低垂下了眼睫，想到了那个老者，曾经同她最后的对话，以及也是在那里，第一次碰到了祝九州所扮演的大巫起
  她的立场，还有执着，都剧烈的动摇了
  “那个时候，我记得你好像，还……挺记恨于我的因着我的无能，没有见到师父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浑身猛的一僵
  正欲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的祝衣紫，却被自顾自讲下去的崔少愆，给彻底整不会了
  “我之前，曾经不止一次的表明过我的立场不论是你还是师父心比天高地说，不与他人共业，只同你一个人共业就好”
  眼神温柔的，看着身侧的妹妹，不知想到了什么的崔少愆，眼神却越飘越迷离仿若透过面前袅袅的青烟，看到了什么，亦或者是想起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可是……有所改观了？！”
  心思敏感的察觉到了身旁之人，只是想要同她倾诉之后，默默的在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的祝衣紫，浑身都放轻松了起来
  “之前师父，不是给过我教诲吗！那时的我以为，只要以出世的心态入世的话，一定会所向披靡的
  直到——辛云谦他们，为了护我，死在了战场上大将军为了护国，被硬生生的砍掉了脑袋……”
  拿手指轻轻拨动着，面前的那几根琴弦
  直接用右手，托、挑、勾的，抬手直接6~5~3~2~1~1的崔少愆，竟是毫无预兆的，将脑海里的那首谱子，给奏了出来
  “！！！少愆？！”
  有些诧异的微挑起了眉
  从来不知道眼前之人，好似还会编奏古琴的祝衣紫，忽然就觉得她应该，再好好的，多问问崔少愆的兴趣爱好了
  “我发现，每一个闯入我生活中的人，不论我想还是不想，伸手救还是不救，都已经同我，发生了不可避免的牵连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也并不是我逃或者是躲，就可以避得开的果然说到底，我还是打着道家‘独善其身’的旗号，偷梁换柱了”
  轻轻的捧起了手中的茶盏，低垂下了眼眸的崔少愆，就那样侃侃而谈的，想要诉说心中的忏悔
  “道家里的“独善其身”，本意是让我们，在复杂的环境中保持自身清醒到了我这里，反倒成了冷漠的逃避与毫无担当！
  在被俘虏到了大辽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我曾经反复的琢磨过大抵真正的“不共业”，应该是指不盲从、并不参与恶意吧
  更何况，人又怎么可能完全的，同身边的人、事，都完全隔绝呢？！如果应是要把「不共业」，曲解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致利己主义，反倒违背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概念”
  单手托着脸颊，并静静的盯着手中的那枚空茶盏
  发觉她自己打，其实打从一开始，就走偏了的崔少愆，觉得之前所有一切的经历，包括她那独断专行的一面，都糟糕透顶了
  “所以，衣紫……我发现我这个人呐，简直是差劲极了”
  任由眼泪肆意的，滑落出眼眶不知道在后悔些什么的崔少愆，总觉得有些话，不将它讲出来的话，她就会寝食难安
  “你说的有一点，我倒是挺认同所谓的不介入因果，从来都不是「不作为」，而是「不妄为」
  如果说，因果的核心是「自作自受」，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没错
  但「不介入」的边界，在于——不强行扭转任何人的——内在的想法与意图，而不是对合理的求助，以及对基本的道义（道德），都视而不见
  虽然少愆你，口口声声的嚷嚷着不与他人共业，可是哪一次，你不是主动出手的那一个呢？！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你自己——不自知而已”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向来都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祝衣紫，默默的，轻叹了一口气
  “衣紫！？……”
  又一次的怔愣
  发现从来都没有，自我认真剖析过的崔少愆，傻眼一般的，开始认真回想起她的过去
  “再比如如果有人，因着他自己的贪婪而陷入困境，你若是硬要替他填坑，这是越界；甚至还可能，会引发反噬；
  但如果有人遭遇意外，你伸出援手，这是顺应天道的「恻隐之心」，反而是因果中积极的联结
  不然我们一整个的巫族，又是怎么衍生起来，并存在于这世上的呢！？”
  同样双手托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
  仅仅一个眼神，就可以读懂对方具体想法的祝衣紫，真的太了解她家兄长了了解崔少愆的为人，甚至于……了解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