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荣华的妥协

  王洛一案掀起的波澜让京城无数人惶恐不安。
  驸马蒋迟在刑部大堂的时候几次想开口说话,结果在看了太后和诸位朝臣们的脸色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苦苦忍了下来。
  堂审一结束,他就阴沉着一张脸,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大长公主府。
  “公主,父亲,他被打进大牢了。”一进门,就对正懒懒的倚在榻上看书的荣华开口道。
  荣华眉头一皱,将视线从书中拉了起来,抬目看向驸马:“因为什么?”
  她是护国大长公主,今天的听审会,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最终选择没去。
  “罪名是擅闯刑部大牢,意图杀人灭口,但我知道这都是污蔑,是阮太后看咱们不顺眼,故意利用王洛编造出来的莫须有罪名。”蒋迟一脸的义愤填膺。
  荣华尚未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先一步从外面响了起来:“父亲,依女儿之见,是不是污蔑,还是等证据说话比较妥当。”
  随着这道声音,昭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昭平,那是你的亲祖父,怎么,你做了个什么劳子的协会女官,就准备帮着太后来对付自己的家人吗?”
  蒋驸马一听,脸色更加阴沉,看女儿的目光布满了不悦。
  这个女儿以前倒是乖巧,自从及笄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先是不顾劝阻,非得跑去竞争那个女联协会的首席女官。
  接着是她兄长的案子,若非她在一旁挑唆,公主断不会对自己的儿子那般无情。
  仅因为一个戏楼侍女的死,就将唯一的儿子发配到几千里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做县令。
  成为女协女官后,更是打着教人守规矩的旗号,教唆那些居于内宅的妇人对抗夫君,得罪了无数士子勋贵。
  这一阵子他走到外面,时不时就会被某些同僚阴阳怪气的挤兑两句,说他生了个好女儿。
  越想蒋驸马看女儿的目光越是厌恶不喜,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父亲怎么能这么说话?女儿不过是站在客观的立场说了句公道话,和女儿是不是女协女官有什么关系?
  祖父若是无辜,等案子查清了,他自然就出来了。
  若不无辜,探花出身的父亲您,当知国法大于人伦。
  您这个时候来让母亲出面,可知会为母亲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母亲是护国大长公主,若只因权势大,就于众目睽睽之下罔顾国法,对抗皇帝太后,世人会怎么看她?
  再说了,太后和皇帝如今可不是什么手无寸权的傀儡,母亲公然和他们斗也不一定斗得赢,如果输了,父亲可承担得起那个后果?
  还是说父亲……”
  “昭平。”眼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荣华不得不开口制止。
  再让女儿说下去,她和驸马这段婚姻只怕要走到尽头了。
  昭平撇了撇嘴,打住了话头。
  蒋迟被女儿气得头顶冒烟,瞪着昭平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了几分。
  这个无君无父的孽障,若不是顾忌公主,他早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驸马请回吧,这件事只能等陛下公断,本宫不会出面,也没法出面。”荣华瞧着驸马怒发冲冠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公主,蒋家和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蒋迟豁然转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荣华。
  难道她也认为自己斗不过皇帝太后,若自认斗不过,一开始为什么要搞事?
  王洛勾搭有夫之妇、杀人灭口的风声最初可是她放出去的。
  蒋家不过是适时推波助澜了一把。
  “你是想说外人眼里蒋家代表的就是本宫,对吧?或许在皇帝和太后的眼里,蒋家的所作所为都是本宫在后面指使的。
  可王洛和鲁门有关的事,本宫确实不知道。
  你们想找鲁能山的事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本宫。”荣华面色一沉。
  她人虽然没有到现场听审,但发生在刑部大堂的事,早在驸马回来之前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洛杀人的事是她放出去的不假,但是王洛和鲁门之间的纠葛她却半点不知情。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利用王洛的事搅风搅雨,真正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鲁能山。
  鲁门秘事她自然知道,当年先帝为此动了雷霆之怒,杀了一大批人。
  她个人对这些阴诡之术有着本能的排斥,为此,熄王案结束后并不曾关注过鲁门的动向。
  她不关注,却没想到京城的勋贵们对所谓的鲁门秘术那么感兴趣。
  最让她意外的是蒋家也参与了其中。
  参与了不说,从头到尾还没有和自己吐半个字。
  他们想干什么呢?
  莫非是准备找到了鲁能山之后,在对付皇帝和太后的同时,连自己这个公主一起给灭了吗?
  “公主……”蒋迟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驸马请回。”荣华疲惫的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打扰殿下了,臣告退。”蒋迟所有想解释的话就这么卡在喉中,他深深看了荣华一眼,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荣华睁开眼。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她心头莫名升起一丝钝痛。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就这么走到尽头了么?
  这些年与驸马相处的情景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浮现。
  年轻时的驸马,也是京城无数人追逐的少年郎啊,他与阮家的阮大郎被喻京都双璧。
  想到曾经的想得之处,一滴泪,悄然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对不起,阿娘,女儿让您伤心了。”昭平见状忍不住走到母亲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了一句。
  “蒋家的事和你有关吗?”荣华看向女儿。
  “和女儿无关。”昭平摇头。
  “既然无关,为何要说对不起?这世上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本宫如此,你祖父他们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你父亲在最好的年华、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做了我的驸马,因为母亲他的才华无法得到施展。
  这二十多年来,他没有违逆过我一次,没有和我拌过一次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份情母亲都要领,不能眼睁睁看着蒋家就这么衰败。
  你随母亲入一趟宫吧,母亲亲自去向太后低头认错。”荣华伸手抚了抚女儿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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