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小殿下真的跑了!

  裴寂一路从院子翻出来,身后的士兵朝着他扑来。
  可他却头也不回,接过子玄丢过来的长剑,一抬手将身前挡住的人斩杀,刀锋如锋利的雷电,过境后,身前倒了一大片。
  四周围上来的人,先是一怔,吓得不敢轻易上前来。
  仅这一瞬,裴寂趁机翻上了高墙,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中。
  影卫一路紧跟着,只见自家将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往申城赶,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从申城摸到株洲,他们足足用了大半天,可等他们跟着自家将军的脚程,筋疲力尽的回到申城,天光才刚刚大亮。
  那座小公主住的院子还沉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中,什么也瞧不真切。
  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冷策不在。
  子玄大着胆子跟着自家将军进了房。
  房内一片死寂,俨然一个活人都没有。
  小公主真的跑了!
  子玄慌乱之际,抬头去看自家将军。
  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脊背上,清晨淡白的曦光落在身上,似乎连着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
  他像是这房间内的一件死物,一个摆设,没有呼吸。
  子玄心头狂跳,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敢开口。
  这时,房外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自家将军总算动了下,他侧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来人。
  昨夜脸上溅到的血迹,已经彻底干了,黏在那张本就冷酷的脸庞上,越发显得整个人可怕至极。
  许怀上前的脚步微怔,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底的害怕,上前几步道:“裴将军昨夜去了何处?难道是株洲?”
  许怀惊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盯着裴寂,后背汗毛直竖。
  “她去了哪?”
  可回答他的却是裴寂低沉得几乎要发狂的声音。
  许怀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里间的床榻:“殿下给你留了信。”
  裴寂听到这话,似乎才缓过神来,快步往里间去。
  果真在被面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上面还压着一块玉佩。
  裴寂努力维持着冷静,将信拆开一看,那双不见天日的眼眸慢慢恢复了温度。
  “是不是有误会?”子玄大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公主殿下真的去株洲了?”
  公主不会真的见形势对将军不利,直接弃了将军,去株洲投靠薛冉了吧?
  不该啊!
  别说自家将军气得要发狂,如果是真的,他也想发狂。
  “不是,她去了禹州。”裴寂话罢,闭上了眼睛。
  从昨夜在薛冉房内见到那封信开始,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尖刀捅了进去,每呼吸一下,都疼得足以让人发狂。
  他无法想象,如果公主真的弃了他,去了株洲,他会如何?
  兴许他的心中就再也难以在意什么西南百姓,那时,他估计只想直接一刀杀了薛冉。
  好在......
  “禹州!”子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冷策应该也一起去了,说明公主殿下并非真的离开将军。”
  裴寂冷哼了一声,将五指紧握成拳头:“一炷香后,我们回漠北。”
  “什么?不是去禹州?”
  子玄惊了一下,盯着自家将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
  裴寂眼眸幽冷,薄唇扯了扯:“小殿下说,如果我没了漠北,她就真的不要我了。”
  子玄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公主殿下的话,对将军来说才是最有效的。
  “是。”子玄领命出了门。
  许怀见裴寂神色好了不少,幽幽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那封公主的信笺,心头发涩,但还是道:“郡主让我掩护将军离开申城,那魏公子......”
  裴寂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将小殿下的信笺折起来,收到怀里,听到许怀的话,头也不抬:“魏景澄本就是自由之身,他想离开清风寨,没人会拦他。”
  许怀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你昨夜真的去了株洲?见了薛冉?”
  裴寂没有回答,而是将宝嫣压在信笺上的玉佩也一并揣进怀里。
  许怀扫了一眼那玉佩,一下子就认出来那玉佩是先皇赐给公主之物。
  公主一直贴身带着。
  许怀感觉心脏被攥紧了,刺疼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将军日后负了公主,许某就算是隔着千里万里,也会去接回殿下。”
  裴寂听到这话,总算是抬头看他了。
  许怀眉眼压得极低,脸色苍白得很。
  裴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殿下留给他的玉佩代表着什么,他摸出来,刚想问清楚。
  许怀侧身对着他,冷着脸道:“将军请吧。”
  *
  宝嫣的马车刚离开申城的地界,就和母妃派来寻崔钰的将领汇合了。
  马车一路疾驰,不敢有半分耽搁,颠簸了七日,才算是进了禹州的地界。
  直到在那座“禹王府”门前停下来,宝嫣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殿下。”青叶唤了她一声,青叶看着不过短短七天,小脸就瘦了一圈的殿下,心头心疼极了。
  宝嫣回过神来,被扶下了马车。
  刚迈进府门,就见崔钰扑在一个一身华贵的美妇人怀里。
  宝嫣脚步顿住,神色淡淡地看着。
  “母妃,我救了姐姐出来了。”崔钰抱着自家母妃的手臂,不断晃着,脸上是得意的笑。
  梅太妃这才直起身子来,抬头朝着宝嫣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上,不夹一丝温度。
  终了还是宝嫣率先低下眼眸,缓缓行了一礼:“见过母妃。”
  “来了,就好,”梅太妃快步上前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顷刻间消散,眼底漫上了心疼,“宝儿受苦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
  她伸手想握住宝嫣的手,宝嫣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崔钰开心得险些手舞足蹈,却被梅太妃一个眼刀给吓得绷紧了身子。
  宝嫣握住崔钰的手,笑着道:“好啊!”
  “姐姐,走,我房里有好多好东西......”十一岁的崔钰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拉着宝嫣就往后院走。
  梅太妃一张冷脸顿时垮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四周的下人皆低垂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敢朝着那处瞧。
  跟在众人身后的冷策足比一般女子高出半个头,冷着脸扯着袖口。
  这一路早就见识了崔钰的孩子心性,此刻见状,抿着的眉头紧了又紧。
  这小孩子看着十一岁,但心性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孩童。
  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些年,却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先皇没死的时候,崔钰是最受宠的皇子,小小年纪天赋极高,怎的成了如今的样子?
  还有方才那一幕,冷策瞧在眼底,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梅太妃不会以为以后都瞒得住吧?
  看来这禹州也非什么安稳之地。
  得想办法给将军传信才行。
  冷策瞧着小公主陪着那长不大的小孩闹腾够了,又去了主院内和她的母妃待了好一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被霜打了,恹恹的。
  冷策上前,幽幽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我带你去漠北找我家将军吧?”
  宝嫣抬头盯着冷策:“从这里到漠北,你知道要走多少日子吗?”
  冷策沉默了一瞬,摇头。
  “少说也要二十天。”宝嫣有气无力道。
  冷策闻言,急忙改口:“那算了,你还是先在这里养些日子吧。”
  才走了七日,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再来二十日,到了漠北,哪里还有人样在,到时将军不得杀了她。
  冷策猛地摇头。
  宝嫣见她这副神色,眼底难得浮起了一丝笑意:“走吧,我们回去休息,还有你不想知道漠北现在局势如何了?”
  冷策闻言,快步跟上宝嫣的脚步。
  眼下西南局势未明,京都局势依旧扑朔迷离,也只有这里能让她暂时有容身之地。
  至于旁的什么东西,她就算不用听她的心声,也早就看透了。
  “殿下,娘娘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青叶小心宽慰了一声。
  宝嫣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时隔三年再次见面,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既是当薛冉的说客,当真可笑!”
  青叶缓缓叹了口气。
  宝嫣的院子在西苑,是整座禹王府最偏僻的院子。
  但胜在清净。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的过,宝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公主府。
  没有过去惹人心烦的人在眼前晃悠,整个世界安静得吓人。
  就是冬日的夜晚冷了些。
  屋内地龙烧得多旺,独身一人,还是觉得清冷难耐。
  时常迷迷糊糊就醒了。
  这夜,她又再次被冷醒了,她睁着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床榻,陷入了一股莫名的低潮里。
  直到眼皮自己疲惫地阖上。
  感觉有一双滚烫的大手在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可是当她即将沉入梦中时,那双大手却不安分起来。
  从她的脊背一路往下,拢住了她盈盈不足握的腰身,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掌极有耐心地磨着。
  宝嫣被磨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去推男人,可连着手也被抓住了,他亦如过去的夜晚一样,扣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宝嫣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了下来。
  她缩在他的阴影下,感觉周身像泡在温泉里,过去那股子酥麻瞬间笼罩而来。
  她轻咬下唇,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被那宽阔、滚烫的胸膛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怎么也躲不开。
  ......
  上一刻,她还茫然地置身云端,可下一瞬身子骤然绷紧,如断翅的飞鸟,坠入无底深渊。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双大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身子...…
  如此反复,她终于受不住了,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闯入耳朵来。
  “殿下醒醒,你梦魇了!”
  宝嫣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青叶担忧的脸庞,不由得一怔,脸上莫名的红晕顿时散尽。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她整脑袋一炸。
  她怎的做了那样的梦?
  她怎就做了那样的梦?
  她羞得将脑袋都躲进锦绣被里,生怕青叶姑姑瞧出些什么。
  “殿下,你怎么了?”青叶瞧不清宝嫣的神色,刚想靠近查看,就被宝嫣制止了。
  “我没事了,姑姑去休息吧。”宝嫣佯装镇定的道。
  青叶抬手摸了摸宝嫣的额头,没有发烧,这才安心了。
  宝嫣抱着被子,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瞪着,死死咬着后牙槽,心头恼极了。
  都怪裴寂,下次见到他,她一定要咬他一口,好出出气。
  每隔五日的傍晚,从申城送进来的消息,总是让她心绪不宁。
  这夜,宝嫣飞快地扫了第一封信后,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巨石才算彻底没了。
  漠北的局势已定,裴寂一回到漠北,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军中生了反叛之意的人皆被斩杀了。
  “这就是我家将军的行事风格,从来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冷策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神色得意极了。
  宝嫣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听见这话,抬头盯着冷策看,忽然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女扮男装?”
  冷策脸色沉了下来,并没有回答,跳下窗台,跑没影了。
  这时,青叶姑姑进门来,小声道:“殿下,娘娘请您过去。”
  “剩下的信,劳烦姑姑看过后,将重要的事告知我。”宝嫣收起佛珠,往主院去。
  到主殿内,就见自家母妃正半倚在贵妃榻上,见她来了,笑着摆手让她靠近。
  算起来,今夜是宝嫣进禹王府后,母女俩第二次见面。
  这几日,母女俩谁也没理谁。
  之所以能维持这份默契,宝嫣心里十分清楚。
  她的母妃在薛冉和裴寂之间衡量着。
  京都眼下朝政把持在崔兰曦手中,薛冉还在和西陵人僵持着,而裴寂如果能重新让漠北军听他号令,又是一方枭雄。
  而今夜见她,难道是因为收到风声,知道裴寂稳住了漠北了?
  “母妃可有事?”宝嫣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缓缓道。
  “来,你看这是给你的礼单,你自己看看。”梅太妃话罢,指了指桌面。
  桌面几乎被那长长的礼单铺满了。
  宝嫣心头咯噔了下。
  裴寂刚稳住漠北,此刻定是分身乏术,不可能让人送这些东西来,况且,他哪里知道要送礼讨好人。
  那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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