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做个交易怎么样?

  “哎哟~可真是个机灵丫头。”
  马桂红越发疼爱地把着小脸摸。
  满是老茧的粗糙掌心刮得姜禾年脸疼,但那温暖淳厚的温度,莫名让人心里热热的。
  姜禾年像骄傲杰瑞一样乖乖仰脸站着,笑得越发乖巧。
  “刚刚那嗓门可真亮,闺女真不错。”
  “是啊,我在那头水塘边都听见了,比丁广生摆弄那破广播还响。”
  姜禾年一囧,只能嘿嘿装傻挠头,生怕这些叔婶大娘们让她再表演一个。
  “年丫头啊……”
  姜禾年一听这声调就应激了,立马转头朝来人解释:
  “丁叔!我早早就来上工了!路上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就——”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罩到她身后,她扭头见贺进山曲肘撑着棍,神色自然地站在自己身后,仿佛只是来凑热闹的。
  丁广生瞧瞧小小只乖娇娇的姜禾年,又瞧瞧比她大三个号悠闲酷着脸的贺进山,还有两人手上迷之相似的光溜带杈的木棍。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像是看见了一家子,还是最难搞的一家子。
  咦——想哪儿去了!
  自己肯定是最近被这两工分困难组合给磋磨坏了。
  丁广生浑身激灵,兀自摇了摇头,张开手催促,“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回去干活了。”
  众人扛着农具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走了。
  陈二虎想凑山哥跟前唠几句,被马桂红拧了耳朵拖走。
  “让你跟着你大哥一起帮忙喂牛,你又死哪玩去了?成天乱跑!再像上回那样昏死在村口,我看你干脆叫狼叼走好了!”
  “诶诶诶!娘!耳朵要掉了!”
  姜禾年噗呲笑出声,又扭头仰起小脸,拿棍子顶上的树杈和贺进山手上的碰了碰,无声露出一个贼兮兮偷乐的笑。
  随后,被低头噙着点笑的男人,张手两根一起随意抓住了。
  小机灵鬼有点脾气,挨欺负了知道记着仇,自己也要再报一回。
  王狗走到岔道拐角,回头死死盯着那笑得灿烂甜美的小女人,眼底闪过怒和掂量。
  姜家的?一段时间没看见居然长成这副妖精模样,怪不得陈癞头看得裤裆都要撑破。
  “个小娘皮坏了老子的生意!”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脏兮兮的黑布鞋擦着土狠搓了两下。
  一转身,一道身影突然拦到跟前。
  他短粗乱眉皱着,粗声道:“哪来的臭丫头,滚开。”
  “是你对吧?”来人突然开口,“指使陈癞头偷牛的。”
  王狗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找死?”
  谁料对方并不怵,手指勾着垂在一侧的辫子,巧笑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
  第二天,时近傍晚。
  “进山!进山人呢?”
  “进山是在这儿吧?”
  有人一路喊着,找到了这处刚清扫完毕的大仓库。
  众人拎着工具正往外出呢,就见王建平大步进来,气喘吁吁地朝贺进山招手:“进山啊……咳。”
  话一出口,他突然粗咳了一声,还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一摆,才快步过来道:“进山同志辛苦您来一下。”
  贺进山眉头微扬,没说话。
  大家被大队长突然扭捏恭敬的态度惊到,纷纷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偷听。
  王建平一看这一个个的突然慢动作,就知道憋着什么屎,直接把贺进山领到了隔壁队部办公室,门一关什么都瞧不见。
  “进山同志您…哈哈!老平这咋突然说话酸里酸气的,不知道还以为公社来啥大领导了哩!”
  众人七嘴八舌往外走,几人还学着王建平说话。
  “狗屁的领导!不就是个炊事班大头兵么,出去十年,两手空空一身伤回来,没啥本事,白长这么大个……”
  “没想到竟然还能走,就是始终是有了残疾,也不怪那小媳妇要跑嘿嘿嘿。”
  一个妇女打岔:“小点声!当他面儿,你们敢这么说?到底是当过兵的,气势唬人得很!”
  几个说得最起劲的青年不乐意了,竖着中指呛道:“啥不敢说,说破天了,他现在也是个残废!你看要是抢了那柺,他还能不能像正常人走路?我一只手能撂倒他,是吧哈哈哈哈哈!”
  “就是!那陈二虎还成天像条狗似的,跟着叫山哥~山哥~孬货,哈哈哈!”
  陈大毛怪腔怪调学了两句,捧着肚子直笑,突然腰后被狠狠怼了一下。
  “嘶——靠!谁啊!”
  他一扭脸,看见后头的人,到嘴边的国粹立即拐了一个大弯。
  “哟,禾年妹妹啊~干啥去?”
  “你谁啊?别站着挡道,耽误生产!”
  姜禾年抱着几个笨重的农具,板着漂亮脸蛋,直冲冲撞开几人,大步走了出去。
  “哎哟哇靠!女大十八变啊,这小劲儿!”李竹竿盯着姜禾年的背影啧啧叹道。
  王柱子曲肘怼怼陈大毛调笑:“毛哥,她呲你呢?不上去?”
  “滚你!”
  三个村子里遭嫌的精神小伙落在最后,不三不四地互相嘴炮了几句。
  这大仓库是一栋四开间的青砖木板房,原先是村里地主的住宅,后来被充公做了生产队仓库,每年收粮都要打扫修整,等着交完公粮后的粮食入仓。
  除外还有十几间大大小小的仓库,有的存粮存种子,有的放农具、麻袋、柴火秸秆之类的。
  大仓库扫整完后,余下错落的小粮仓都是各安排了一两个人分工,扫完了就能下工。
  这事,村里人老熟了,干起来费不了多少功夫,没多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当然,姜禾年除外。
  她站在角落处一间土炮筒似的小仓库前。
  两手用力推开又厚又重的木门,被里头的闷灰闷尘呛了一脸,里面堆的全是以前没用完的干秸秆,空气里都是凝滞的浮尘。
  姜禾年用毛巾严实包住口鼻,在脑后打了结,在外头深吸一口气后,屏息进去刚扫了没一会儿就逃了出来。
  “咳咳咳……这也太、咳咳……”
  “救命!!这是老鼠在里头打窝了吗……”
  一想到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姜禾年就浑身发毛,脚下连忙又挪开了几步。
  下地割草喂猪,她都忍了!
  老鼠,是真的不行呜呜,妈妈我想回家呜呜……
  姜禾年霜打小白菜似的扯下毛巾,露出哭丧小脸,咽了咽干痒的嗓子,伸手往背后一捞,摸了个空。
  “咦?我壶呢?”
  姜禾年原地转着圈瞧地上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给那几个嚼舌根的瘪三气得忘拿水壶了。
  只能兜回去拿了。
  她转身指着敞开的仓库门,虚张声势嘀咕:
  “我警告你们,在我回来之前赶紧离开噢!不然我拿老鼠药药死你们!!”
  进行了单方面“强势”交涉后,姜禾年捶捶泛酸的肩膀,一转身就看见姜小宝举着一只巨大的蚂蚱,嘻嘻哈哈地从前头跑来。
  他身上斜挂着一个军绿色旧水壶,都快拖到地上了。
  那分明就是她的水壶!
  带子上缠着一朵歪歪扭扭的黄色小布花,那是她用原主留下的针线布头缝着玩的。
  姜禾年几步跑过去截住,手一伸:“水壶还我。”
  姜小宝脸一鼓,扭身两手护住,“我不!这是二姐给我玩的!”
  该死的姜艳秋!
  姜禾年嗓子渴得冒烟,懒得跟臭小鬼掰扯,直接武力解决。
  还没腿高的小屁孩,她还收拾不了?
  直接抓住后衣领,把水壶拿了下来,“谁让你跑这来玩的,回去!”
  “我就不!”
  姜家小霸王在姜禾年手头上吃了不少瘪,这会儿捏着肉乎乎的拳头,瞪着眼,仰头用鼻孔直出气。
  姜禾年作势要拿水壶敲他脑袋,他才捂着头,吵吵嚷嚷地跑开了。
  烦人臭小鬼!
  姜禾年拧开盖子,眯着单眼往里瞧了瞧,没见有什么蚂蚱、昆虫之类的异物,才抱着水壶仰头咕噜噜喝水。
  突然,感觉腿边被小心翼翼拉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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