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不副实的神童

  又拿出一本会试程文集,道:“此书收录了王知府会试的文章,你们要在半个月内将这些文章尽数背下,此后我便要对你们进行严训”
  周既白脸色有些发白:“夫子,如今再换文风,会不会做的文章不好?”
  杨夫子神情颇严肃道:“你们翻开手里的文集”
  陈砚看书的速度很快,可一目十行,一篇看完,见杨夫子没有让停,他又连着翻了好几篇
  越看越吃惊
  杨夫子的话适时响起:“纵使你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主考不喜,也是被黜落的下场”
  主考官都有个人偏好,一篇文章在这位考官眼里是天人之作,在另外一考官眼里,可能就是不知所谓
  既然主考官的个人偏好极明显,想要被取中,就只能迎合主考官的喜好
  陈砚抬起头,对杨夫子道:“不用半个月,十天足以将这些尽数背下”
  周既白惊讶地扭头看向陈砚
  这里可是有一百零一篇文章,竟要在十天全背下?
  杨夫子赞赏道:“若只用十天背下,就可多出五天来练文章,在考前也足够将你们的文风改过来既白若觉得难,可放宽至十五日”
  周既白咬牙:“我也会在十天内背下!”
  便是不睡,他也要将这些文章都背下来
  从这一日起,府城的热闹繁华与两人毫无关系,两人连房门都不需踏出
  早上睁开眼,先吃杨夫子买回来的早点,之后背一上午文章
  中午吃杨夫子买回来的午饭,下午继续背文章
  晚上吃完晚饭,再背两个时辰的文章
  随着赴考的士子和送考之人涌入府城,府城也越发热闹
  客栈大堂坐了许多士子,慷慨激昂地议论时政
  当下就是这般风气,仿佛不议论时政几句,就算不得读书人
  陈砚背文章背到脑袋发胀时,就会静静听一会儿楼下的议论,笑一笑就提了神,继续背文章
  杨夫子将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陈砚坐下时随意道:“夫子,我已经背完了”
  周既白猛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这才八天!”
  “还行,比我想象的要快两天”
  陈砚点点头道
  周既白:“……汝人言否?”
  杨夫子神情一如既往:“可有什么感悟?”
  陈砚道:“王知府是实干派,不喜那些表面文章”
  杨夫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错”
  短短八天就能将王知府摸透,悟性实在了得
  扭头去看周既白:“你可有其他感悟?”
  周既白羞愧地低头:“学生不解”
  他日夜不停背书,已背下六十多篇,正为不能在十天内背完而发愁,哪里有余力去感悟?
  杨夫子并不责怪周既白,而是细细讲解:“王知府上任东阳府五年,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治水”
  延河流经东阳府,一到雨季,河水必然大涨遇到雨水充沛之年,就会决堤淹田
  朝廷派了不少官员前来治水,堤坝越修越高,水却依旧被冲
  以至于后来都流传“治水无用”,不如等真淹了再上报朝廷救灾省事
  反正这是顽疾,前任都淹了,到自己了即便淹了朝廷也不会怪罪
  可王申对着这个最硬的骨头下手了
  五年间,他清理河沙淤泥、修建水库等,雨季更是亲临监管河堤
  “如此能办实事的官员,自是不喜那些表面文章”
  杨夫子将会试程文集放开,找到王申那篇文章:“王知府的此篇文章文风质朴,却带了赤子之诚若想写出这等文章,必要心有大志”
  “王知府所选之人,虽不是文采十分出众,却都是能办事之人”
  陈砚应道
  杨夫子赞赏点点头,道:“为师去书肆买这些程文集时,许多士子也在抢购此等文章,都是为迎合知府大人的喜好若想出头,便不能只改变文风,还要想清楚为何考科举,若真入朝为官,又要做些什么”
  陈砚垂眸沉思
  为何要走科考?
  自是因为这是唯一出路
  唯有爬上去才能不被人随意欺压
  他至多只是在看到底层百姓的艰辛后想着以后若有权势了,就帮帮他们,并未认真想过为官后真的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正苦思时,就听杨夫子道:“以你们的年龄阅历,连官场都未曾有了解,自是想不明白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你们迎合知府大人的为官之道也就是了”
  陈砚:“……”
  先生可真是他科考路上的指路明灯
  之后陈砚就开始了疯狂学习的状态
  早上天不亮,先起床写一篇文章,待吃过早饭,由杨夫子点评,再进行反复修改,直到杨夫子点了头,才可休息吃午饭
  下午再写一篇,重复修改,如此反复
  吃过晚饭,杨夫子就会带着他和周既白出去转一圈,吹吹晚风
  东阳府城宵禁前极为热闹,两边的铺子都是灯火通明,路边是摊贩们的叫卖声,偶尔能在路边看到三三两两的读书人聊诗词歌赋,聊时政,或者聊八卦
  陈砚走着走着,就听到几名年轻士子提到他的名字
  陈砚放缓了脚步,细细听了会儿
  那些士子正谈论高修远的案首名不副实,连最后一名的文章也不如
  这最后一名,指的自是他
  “我等苦读多年,倒不如会投个好胎”
  “听说平兴县那最后一名竟还是位神童,我看那文章写得不过尔尔,这平兴县莫不是没人了”
  “如今是个人就可称为神童,各位又何须在意”
  陈砚对“神童”的称呼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成人,根本不图这个虚名
  正要离去,就见周既白跟一阵风一般从身边刮过,冲到那几个士子面前,朗声道:“圣人有云,非礼勿言,你们背后议论他人,与长舌妇何异?”
  陈砚就知道今天的事无法善了了
  “你就是那个名不副实的神童?”
  几名士子上下打量周既白
  年龄差不多,又身穿长衫,还是平兴县人,又如此愤愤不平,很难不让人怀疑
  周既白往陈砚一指,朗声道:“他才是陈砚”
  无数道视线齐齐落在陈砚身上,本已经抬腿想走的陈砚只能将腿收回去
  头戴方巾的方脸士子轻视般瞥了陈砚一眼,当即道:“神童之名并非谁都担得起,平兴县能将此等平庸之辈捧上去,怕不是整个县的才学都差得很”
  周既白恼怒:“你们口气这般大,倒是将自己的文章拿出来,让我们品鉴一番,看能不能比得上陈砚!”
  于周既白而言,陈砚就是他极力想要追赶的人,被人肆意奚落,他不能忍受,必要为陈砚争口气回来
  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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