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悲催的人生
人都是有正反两面的。
正义的时候,内心充满怜悯和善良。见到年老体衰的长辈驼着背在推三轮车,会忍不住上前帮忙;偶遇到偷狗贼或者人贩子,根本不用思考,上去就是给他一个雷欧飞踢。
邪恶的时候,内心充满残忍和狠毒。开水烫蚂蚁窝都是小儿科,把鱼儿捞出来握在手中看它挣扎、趁黑将别人瓜田里的西瓜挨个踩烂,极个别人还会亲手将自己养了很久的猫咪剥皮。
但大多数人都被大郑威严的律法所框束着,刽子手手里的鬼头刀会让大家自觉的压制内心的恶,发扬自己内心的善良。
很可惜,旧禅寺f4显然不在此列。
既然他们不喜欢按照规矩办事,而是爱用拳头和刀锋来说话,那凌晨就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与他们交流。
“好汉!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小生实在想不起来哪里的罪过好汉!就算是让我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书生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眼下任何的逃避和对抗已经没有意义,唯有用言语交流寻找到对方的需求才能保命。于是一把推开挡自己身前的殿门,噗通一声跪在月光洒进殿内的银白地面上,开口询问。
有些人是这样的,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挥拳头。发现自己的拳头没你大时,他又想讲道理了。
凌晨隐身立在殿内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满脸失望,都失去了剁他的兴致。
耳朵一动,握着滴血的斧子走出来后,凌晨在书生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拍着书生伏地磕头的脑袋,有些伤感的说道:
“别傻了小哥,我从来不杀读书人,你陪我聊会天吧~”
书生闻言一愣,难以置信的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用肩膀上的衣服蹭脸上血的凌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跟他们这些人混到一起去了?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父母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妻儿?你有孩子吗?”
书生惊惧交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凌晨,被他给整的彻底不会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刚刚才用斧头剁死了自己的两位义兄,身上的血都还没干,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自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聊天。
书生宁愿遇到官府的兵丁,也不愿意遇到这样的疯批,更不愿意和他夜深人静独处一室。
奈何形势比人强,现在横竖都躲不过去,那就顺着他的心意来吧……
于是他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和凌晨聊了起来。
书生姓常,家住在山下乾封县的一个平凡小村庄里,村里人世世代代耕作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常书生的爹娘因为在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做过工,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于是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儿子读书。
普通农家想要供养出一个读书人,是非常不容易的。拜师的束修、研读的书本、练字的笔墨纸砚都是不小的支出,同时家里还会损失一名劳动力。
除此之外,还要忍受同村人和亲戚们的白眼,大家都是泥腿子,就你心气高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下来吧你!
要不怎么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但常书生的父母顶住了这些压力,把家里母鸡下的蛋煮给他吃,不让他下地干活,省吃俭用给他买油灯、纸笔、以及去考试的费用,希望他能成为村子里第一个走出去的举人老爷,扬眉吐气一扫前耻!
可惜,并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常书生的科考之路不出意外的遭遇挫折,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家乡。
父母没有力量供他再战考场,他比其他地主富商家的孩子容错率低太多。
最后的结果是,地不会种,书没读成,去给别人家当个账房先生都够呛,因为他学的是之乎者也,不是术算之道。
除了逢年过节写对联和代人写书信之外,常书生没有其他生存手段。就这,村里的大多都是熟人,不好开口要,人家也说先欠着,欠着欠着,就成了白嫖。
富家老爷们倒是会给,可单凭这些,显然是不够买米面粮油维持生计的,而且这也不是一个可以长久的安生立命的职业。
那就找个班上吧,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晚的是永远不开始。
常书生决定好好学习怎么种地,先活下来,再想其他。种完地的闲暇时间还可以写写画画赚点外快,攒的多了就再去考考看。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先娶个媳妇,培养儿子继续逐梦科考之路。
一代一代的托举嘛~
万一呢?
可是很不幸,终于下定决心要脚踏实地的他,赶上了大周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这下好了,地也种不成了。
先有赵世中揭竿而起,后有青州府各地豪强官员大乱斗,别说他家的地,整个村子都被推平了。
常书生东躲西藏,一会藏舅舅家,一会藏姑姑家,只为了能活命。但很不幸,他还是被当地征兵的给盯上了。
为了不上战场去做炮灰或者沦为同袍的小甜心,常书生做了一个逆天的决定——
向敌对方通风报信,告诉他们本县官兵驻扎的具体位置。对方将领欣喜若狂,立刻点齐一队兵马,精准的屠了他的家乡子弟。
但常书生还是没能完成自己回家种地的愿望,因为敌对方也缺兵,你小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就来我们的军营里吧~
于是,他成为了敌方小兵,而且由于他识字,除了需要跟其他同袍一样要干活砍人外,还多了份抄抄写写的工作。
能者多劳嘛~
将军是个大老粗,不认识字,于是便pua常书生: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写写东西又不累,你就静下心来好好干!这是我在培养你啊,假以时日肯定提拔你做将领或者军吏。
这当然是假的,乱世之中,谁的刀硬、谁的刀快,谁才有话语权。
常书生任劳任怨的干了一年,发现将军只是在榨取自己的剩余价值,用的时候像丝绸一样小心珍惜,不用的时候像丢破鞋子一样甩飞。
书中说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在此刻具象化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为将军任劳任怨了这么久,多干了好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活。可将军抢了女人只会分给那些大老粗去霍霍,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有一次他主动鼓起勇气去向将军提出: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跟了您也这么久了,能不能也分给我一个当老婆?
将军当时忙着跟别人说话呢,不知道是敷衍还是没听见,只是朝自己挥了挥手,分不清是驱赶还是噤声。
常书生只能失望的离开将军的营帐。
第二天将军还问他,你昨天说的是啥?
常书生只能笑着摇头说没什么。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连搭理我一下都没空,我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将军你就去让别人帮你批文书写军报吧~我走了。
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于是常书生背着自己的包袱,趁着夜黑人静之际,离开了军营。巡逻的士兵还问他大半夜的要干嘛去,常书生回答说:将军让我去办点事。
由于他待的有些年月了,又确实是将军身边的熟人,士兵们便不疑有他。
就这样,他离开了那座让他伤心的军营。
顺手把坐标匿名报给了另一方势力。
然后他发现,由于之前的二五仔行为,导致自己有家回不去。现在回去,大概率会被愤怒的家乡父老们乱棍打死。
举目望去,天下如此大,竟然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当然了,树挪死,人挪活。
就在他准备爬上泰山散心,能想通就继续挣扎,想不通就光速下一把时,遇到了刚刚被凌晨用五层血怒劈黑屏的胖和尚。
原本胖和尚是准备把常书生骗到旧禅寺后挖心剜肝下酒的,但一听说他的遭遇,立刻改变主意决定拉他入伙。
团队里已经有悍匪和神棍了,但还缺个文化人出谋划策。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蔫坏蔫坏的,他的心太黑了,吃不得。
就这样,常书生和他们义结金兰,坐上了黑风寨的第四把交椅。
四人时不时的拉上周围互相认识的地痞流氓们,拦截过往客商。绑票、勒索、杀人、奸淫掳掠样样都干,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可是没多久,一个叫王臣鹤的人,带着琅琊府的官兵上山了。
土匪也做不成了。
干一行,废一行啊……
连凌晨听完对方的遭遇后,都连连摇头叹气。不容易啊,这一辈子活的你说……
行了,我也听你诉说完你的原生家庭苦难和曲折悲惨遭遇了,接下来我要干什么,你应该清楚。
破恶绝煞,削纸如泥,混沌尽散!